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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慕世宛上回往封后典礼的大宴走了一遭, 她作为皇后生母的身份是早就传开。
慕世宛身为绥海继后, 她的名字在大燕朝中还是有少数人知晓的, 但谁也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毕竟, 这个名字虽不常见, 但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
唯一见过慕世宛的便是当年出使大燕的礼部侍郎冯任礼, 但此人已外放,又被顾见邃特地警醒过,口风必然会比锯嘴葫芦还严。
慕世宛是从京城大荣里轩阔别致的“慕家”老宅出嫁的, 实则是魏峣自己名下之产。嫁妆一百零八抬,也是魏峣自己准备的。
嫁妆的前三抬,则是一对羊脂玉宝瓶、一对半人高的斗彩珐琅麒麟和一座珊瑚玲珑佛龛, 是顾见邃从自个儿的私库里取了, 请太皇太后作的添妆。须知太皇太后三抬添妆的涵义非比一般,实是天家荣宠。
总之, 不管是魏峣这个丈夫, 还是顾见邃这个女婿, 都让慕世宛嫁得风风光光, 一点二嫁的晦涩与遗憾也没有。
跟魏峣来往的原本是武将居多, 今日来宾却不局限于此。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魏
峣从前是被太上皇打压, 现在则是被新皇眷顾的。自是要上赶着拉拢感情。大家听说新娘美得惊人,还是破镜重圆, 都是一叠声地道恭喜。
一应礼成之后, 魏峣少不得要去应酬,慕世宛也知魏峣是轻易难以脱身的。因为他们现在成了皇亲国戚,不仅官员来得多,宗室也来得不少,连豫王顾见衍都来凑热闹了。可想而知不请自来的人有多少。
因此,慕世宛静静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叫婢女伺候自己浴洗更衣。
又是地龙又是壁炉的,室内原就温暖。她从净室出来,只换了件白色短襦配嫣红海棠纹的绫裙,脑后揪了个圆髻,其余乌漆漆的头发放下来,披散在肩头。也不觉得冷。
只是这时间太难熬了。她可以对任何人云淡风轻,但是对魏峣却做不到。她又回到床边坐着,脑中回想的全是他们的过去。
慕世宛并非第一次出嫁,但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嫁给狄治镗,她并不知道对方已无法人事,在以为对方要宠幸她的第一夜,她甚至因为害怕,吞了好几颗避孕的丹药。
今日也有一些怕,但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等得无聊,又等得心慌。慕世宛便决定做些事,转移一下注意,不能这样傻等着。
慕世宛还是少女时原就喜爱品酒酿酒,入了绥海王宫,因为觉得太孤独,甚至有酒瘾
。只是后来到了灵州,为了接近魏紫吾,她得扮作女管事,可不敢沾酒。后来照看戎宝,就更惟恐身上有丁点酒气,更不敢碰这东西。
这几天在国公府里,魏峣把她过去喜好的物件都往她面前摆放,自然也包括酒。他甚至很清楚她的喜好,送来的都是些入口清爽甜冽,又后劲颇足的酒。她想想那一坛坛泛着釉光的酒坛子,馋劲似乎又被勾出来了。
慕世宛便去取了青梅薄荷酒与荔枝酒,将两种酒按一定的分量,倒进净薄透光的雪瓷描金壶,再摇一摇,兑出酸甜回甘的口味,准备自斟自饮。
透明的酒液从壶中流进慕世宛最喜欢用的桃花杯里,这杯子比一般酒杯大些,她翻看着一本乐册,一杯接一杯,竟不知不觉就饮了一壶。
这酒水的滋味实在太好,她又去装了一壶。
前院始终弥漫着曲乐唱戏之声,酒席中喧闹笑意不断。大家都知道魏峣的酒量非同寻常,但魏峣可没打算喝醉,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太多在外院。不过,在大婚当日,魏峣自然不可能对宾客沉脸,最后还是用了佯醉这招老套却最管用的。
客人们虽有怀疑魏都护今日酒量怎这样浅,但大都知道今日是人家的洞房花烛夜,便心照不宣地放人了。不过,就算是与魏峣走得近的人,也不知他竟有这般观念女人的时候
,都对这位秦国夫人充满了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有何等美人。
魏峣是几时回的后院正堂,慕世宛已经不知道,因为她感到醉意涌头,便想在床上小憩一会儿,谁知这一憩,便是沉醉不醒。
因此,魏峣一回来看到的便是一副海棠春睡的画面。他站在床边,目光在锦帐中慕世宛身上游走。
女子纤秾曼妙的身姿陷在大红的绣被间,侧脸压着丝枕,半掩在被子底下,露出一截手腕肌肤,如凝脂一般的白腻,手指微微捏成拳。右脚也露了一半在外,脚趾因凉意而轻蜷。
魏峣弯下腰,凑近了便能闻到她的体香,还有酒香味,他的手指轻轻揭开锦被,便看到慕世宛一张脸红艳艳的,既是醉的,也是被子给捂的。
“荞荞,荞荞。”魏峣叫了两声,对方没有回应。
好一个醉新娘,新婚之夜,喝醉的新郎官不少,但自己把自己喝醉的新娘,也算是难得一见了。魏峣有那么一点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便准备试试,她醉得到底有多厉害。魏峣坐在床边,将慕世宛从被窝抱进怀里。
她看着显瘦,却是骨细肉软,抱起来非但不硌手,反而柔软舒服,总之令魏峣是爱不
释手。
相比起魏峣对慕世宛的满意,慕世宛则相反,尤其是现在这个极度想睡觉的慕世宛。魏峣那硬邦邦的身体,对她而言自然是比不上柔软的绣榻。特别是被他抱进怀里,身体整个都是被迫折曲的,哪有她在床上舒展着四肢舒服。
就算她喝醉了,魏峣也没打算放过对方。今晚上可总算是名正言顺,他可是要享用美味,要一次性吃个够。首先就从她花朵般娇嫩的唇瓣下嘴了。
慕世宛不想被人扰梦,扭头想要避开对方,不让他亲,但魏峣死死禁锢着她,令她被迫接受他入侵的舌头。他吸走她口中蜜泽又强迫她接受他的,与她激烈交缠。
然而,亲过之后,慕世宛依旧睡得沉沉。
魏峣便伸手拍了拍慕世宛的脸蛋,一下一下,有意逗她道“荞荞,哪有洞房之夜自己先睡了的妻子,快些起来,为你的夫君宽衣。”
慕世宛被他这么一番又拍又捏的,好歹是慢慢张开薄雾朦胧的一双眼,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夕何地,呆傻傻的样子让魏峣看得心都快要软化。
慕世宛端详魏峣片刻,似是没有认出对方一般,闭上眼又打算入睡。
“”魏峣默了默,对着门外叫送醒酒汤。醒酒汤是厨里一直为他备着的,只是不料
却不是给新郎喝,而是给新娘。
慕世宛便感到有人捏着她的下颌,喂她喝着什么。
喂完醒酒汤,魏峣还没有沐浴,便暂时放过她。将慕世宛放回床上,先去了净室。
男人的动作很快,不多时,洗漱和浴身都弄好了。魏峣一点也感觉不到冷,赤着精壮结实的上身,全身仅着一条白绫长裤便从净室出来,重新回到慕世宛跟前。
魏峣低头看着慕世宛的睡颜,心中起伏如沸,难以言诉。他是真的太想念她。十几年了,已被对她的思念折磨得太久,犹如久处荒漠之人终于见到水,如长困地底黑狱之人终于见到光。
何况,慕世宛生得是如此的合他心意,就如同那个时候一样,在他尝过了她的美好滋味后,他只要一靠近她,抱着她,就忍不住想与她亲密。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忆起她香汗淋漓之时入骨柔媚的神情。这样多年积累的火气,不容小觑。终于能再次得到她,他如何还能再等。
但是,魏峣终究不是以前那个急切得不能自已的魏峣了。他轻轻拨开慕世宛脸侧微微凌乱的发丝,唤道
“荞荞荞荞”
慕世宛始终听到一个人在叫她,她先是觉得这个人讨厌,随后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她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魏峣。
醒酒汤还是有作用的,但是魏峣本人作用更大。慕世宛反应过来是魏峣正抱着自己,她下意识地垂眸一瞟,对方居然打着赤膊,她还闻到了他身上刚洗过的澡豆清香,显然是已准备好,要开始圆房了。
慕世宛的酒意瞬间便醒了,心跳的速度极不正常,甚至身体也是微僵了一下。但她下一步的反应也很快。她想起来自己喝了酒,便眯着眼睛轻哼了两声,佯装未醒地又闭上了眼。
“别装了,我知道你现下清醒着。”魏峣含住了她的耳珠舔舐啃咬。
那灌入耳中的热气令慕世宛整片颈侧都变得酥麻,她的身体也轻颤起来。慕世宛依旧生涩的反应令魏峣眼眸愈发幽深,随即勾了勾嘴角,心情越发地愉悦。
“荞荞,我想要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完这句话,让她贴紧自己,让她感受他有多么渴望她。
知道他们如今是天经地义,不能拒绝,慕世宛慢慢闭上眼,任他扯开她腰间束带,将她衣裙一层层褪去。
那玉脂水波般的柔美起伏,炙红了魏峣的眼睛。他喉头滚动,如烈火烧身一般,片刻也不能再等地紧紧扣住她的腰肢
他太急迫了。那一瞬,慕世宛的指甲陷入魏峣的肩膀的肌肉里,仰起了下巴,纤细的脖颈拉成一道柔美的弧度,张着唇却没有能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的夜里,顾见邃和魏紫吾正在为年节的到来挂花灯。
含元殿的后院里有几株高大的玉兰树。一群宫人便守着帝后,看他们二人亲自用竹杆往树上挂花灯。
很快,玉兰树梢挂上了一颗颗艳红的、别致小巧的灯笼。在这夜里,如颗颗红玉般发出莹光,高低错落,随着轻风曳动。在漆黑无边的天幕下,闪现着凡世的温暖。
“戎宝,好不好看”魏紫吾问怀中的孩子。
戎宝的视线完全被那花灯吸引,眨了眨眼,约莫是很喜欢。
一家三口又站在院里欣赏了一会儿灯景,才慢慢往屋里走去。
而辅国公府正堂的烛火换过了,动静却一整个晚上就没歇过。守在外面值夜的一拨护卫和婢女们都是心情复杂。
从前,凌夫人还是侯府女主人的时候,正堂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未有过这般动静。大家都以为侯爷是个在这方面很温柔的人,亦是个很节制的人。今日却是令他们全然大出意外。随着时间的流逝推移,护卫们甚至在心中暗生感叹,主子不愧是大燕第一猛将的魏都护。
而笙铃就不这样想了。笙铃是慕世宛在绥海王宫中就服侍她的婢女,原本失散了,前几日才被魏峣给慕世宛找了回来。她站得最近,听到里面慕世宛低柔的声音,似吟似泣,到了后来,还有低低的求饶之声。
难以想象,那样的声音是说话历来清冷无波的王后娘娘发出来的。笙铃面热的同时也忧心得很,魏都护那个身形和王后的身材,王后怕是禁不住这般的但笙铃这时突然又想起,慕世宛已经不是王后了,提醒自己切勿再要喊错,否则魏都护定然不会再留她服侍慕世宛。
分不清是月色还是曙色的时候,到底是结束了。
笙铃看着魏都护将慕世宛裹在外袍中抱进净室里,便想跟进去,魏峣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脚步阻止在外。
热气氤氲的池水中,慕世宛恍然失神地靠在魏峣怀中,眼角迷离含情,朱唇微微张启,细细喘着气。整个人犹如被雨水浇过的牡丹花,更为娇艳无匹了。
“荞荞。”她听到魏峣叫他,才慢慢抬眼看对方一眼。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头饥饿的野兽,而她是他爪下的食物。但是,他那样需索她的时候,她其实是安心的。
感觉到魏峣拿了棉帕在帮自己擦洗,慕世宛突然道“我要笙铃帮我洗。”她有些怕他又来。
魏峣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放心,荞荞。今晚不会了。”魏峣自是不敢再来,动作都很规矩。只是在帮她清洗后,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和满足,又抬起她的脸,将她亲吻了一遍又一遍。
对魏峣而言,因怀中人的失而复得带来的心灵上的喜悦,早就超过身体上的快乐。
何时被对方又抱回床上入睡,慕世宛已记不起了。
第二日慕世宛睡到了日上三竿,也没有人叫她起床。她现在的婆母是老侯爷的继室,向来管不到魏峣,也不敢管。魏峣更是哪里也没有去,就守着她。
慕世宛才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精神不济的,她看了看一旁神清气爽的男人,慢慢收回了视线。
等她起了床,梳洗后用过膳,魏峣才带着慕世宛象征性地去见了见婆母。至于以后,魏峣特地说了,不是什么大节庆,便不用去见。
这一整个早上,慕世宛却都不大与魏峣说话,她总觉得,两个人都是长辈了,他还与她胡闹到那样晚,实在是有些不该,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实在是她多想了,她与魏峣看在外人的眼里,一个比一个年纪轻。任谁看了第一个想法都是觉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做什么都是该的。
才从婆母那里回来,慕世宛便在正堂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认真一看,惊喜地笑了笑,竟是便装出宫的魏紫吾。旁边的宫人还抱着个小的,不是戎宝是谁。立即朝那母子两人赶过去。
原来,魏紫吾特地向顾见邃告假半日,关心自家爹娘的新婚生活来了。
慕世宛道“婼婼,以后叫娘进宫就是了,可不要再这样随意出宫。”慕世宛也是在宫中待过的人,知道宫里规矩多。她自己那时候是我行我素,什么也不在意的,但魏紫吾的情况与她不同。她担心魏紫吾引得太皇太后不喜,便如此道。
魏紫吾道“我知道的,娘。”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