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黛玉开始真正完全接过陈景书在带草集的任务之后才明白, 这件事情和以前她帮陈景书看文章并不是一回事。
这要难的多。
那个时候她只需要考虑文章的优劣,然后写上自己的看法就行了。
但现在, 她选择文章的时候, 并不仅仅是要选最好的, 而是要选最合适的, 除此之外,对这篇文章如何品评,如何去讲,如何分析指导,这都和说给陈景书的不一样。
因为那个时候,她只需要凭着自己的眼光喜好去说就行,现在却不能这样。
总之,如今需要顾虑权衡的东西有许多, 而黛玉对其中的很多事情都是陌生的。
陈景书倒是对此毫不在意,他亲自一点一点的教黛玉怎么做, 怎么说。
他很清楚, 他教给黛玉的不仅仅是带草集的规则, 更是黛玉走向外面世界的规则, 所以他对每一件事情都十分细致用心,黛玉见他如此, 自然更是下定决心要做好。
依照陈景书来看,黛玉本身就是这个时代最聪慧最有学识的女子, 当她真正想要去做什么的时候, 少有学不会做不成的。
因此到了这一年的秋天, 陈景书就可以完全放心的把带草集的事情交给黛玉独自完成了。
黛玉最初以为她只是在背后帮助陈景书做这件事情而已,可实际上,在她单独担负起这件事情之后,陈景书就不再署自己的名字,而是只写黛玉的名字了。
在出版的带草集中,黛玉的署名为璇卿。
这原不是黛玉的主意,而是在说起署名的时候,陈景书略加思索想出来的。
黛玉瞧着璇卿也不错,欣然接受。
但其他人不接受
璇卿二字取代了陈景书出现在带草集上的时候,多数读书人都是反对的。
他们最想看的就是六元及第的陈景书,哪里想看那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璇卿
沈纯为此特意来找陈景书,问他璇卿是谁,陈景书自然没说,并且坚定的表达了对璇卿的支持。
陈景书平日里虽不是社中的强硬任务,但谁都知道他的影响力,当他坚持一件事情,便是社首也得退让几步。
沈纯想了想便表示可以为璇卿单开一栏,只是陈景书那一栏是坚决不能取消更不能由其他人代替的。
陈景书想了想,点头说好。
沈纯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以前璇卿的名字都只跟在陈景书的名字后头,大家只当陈景书忙于东宫事务,因此给自己找了个助手,但璇卿的最终水平到底如何,沈纯心里也是没底的。
只好想着,只要陈景书还在,带草集就不愁卖。
哪知道下一期的带草集陈景书直接搞了个大新闻。
陈景书思来想去,觉得最适合黛玉的应该就是诗文了,选定内容之后,他又从家中翻出不少陈孝祖的诗文和陈孝祖当年教导他的内容。
虽然他最后也没能学成诗,但陈孝祖的水平还是不容置疑的。
于是这一期的带草集中,就多了一篇谈诗的文章,而比起制艺,黛玉确实更加擅长作诗,她在文中随口举例的诗句就有不少是自己作的,此篇文章一出,大家顿时对璇卿大为折服。
不说其他,那诗虽只是小露几句,却已经远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水准了。
到了这会儿,大家又不免要说,难怪陈景书对此人如此推崇,原来有这般本事。
不过也对,若没有本事的,哪里能叫六元及第的大才子看上呢。
倒是沈纯等人为此十分高兴。
自从带草集大热以来,别家自然也出了不少仿照带草集做的,虽因为带草社中如今进士都有好几个,更有陈景书六元及第的光彩和沈纯这个探花郎,但到底也确实是受到了威胁。
如今璇卿的诗文一出,不仅仅是为科举经义,更多添了诗词的内容,而以璇卿的水平来看,别家想要超过他也是不易。
若说陈景书与璇卿两人联合,别家是一辈子也别想比得过带草集了。
这也给了沈纯灵感,很快,带草集的内容就不再局限于经义文章诗词,更多了其他许多内容,陈景书眼睁睁的看着沈纯把带草集改造成为一本综合性的月刊杂志。
但这么一改,带草集的销量更是猛增。
作为带草集幕后的大东家之一,陈景书自然也是大赚。
他立马觉得这可真是一次成功的转型。
心中也不由感慨,别看沈纯那个样子,他在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嘛,当初他向吴玉棠推荐沈纯,果真没有看错人。
而对于黛玉来说,做诗词可比做制艺好多了,既是她所爱,也更加得心应手。
中秋的时候宫中自然少不了皇帝设宴,陈景书一个五品官原本不太能参加,当然,也有皇帝额外开恩的例子,但就算去了,恐怕也只能坐在边边角的位置上。
可偏偏陈景书是东宫属官,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都十分看重他,于是算是沾了赵载桓的光,陈景书混了个相当不错的位子。
位子好倒也没其他说的,至少在等级明显差别的情况下,给不同的人自然也上不同的菜,只是东宫这里想要讨好的人多得是,陈景书压根没空注意到底有啥好吃的。
来往之间难免要喝酒,如今陈景书的酒量早已不是当年几杯下肚就扭起海草舞的水平了,因此倒也应对自如。
没过多久,赵载桓那里却又给陈景书送了两道菜来,都是半份,嗯,赵载桓吃了觉得挺好,又听说这两道菜陈景书这里没有,因此特意从自己那里分给他的。
其中一道是鸭子,除了美味陈景书也没啥可说的,但另一道就颇有深意了。
鹿肉。
自古以来鹿都有一些特别的含义,尤其是在皇家,鹿肉更有了隐含的政治意义。
今晚桌上有鹿肉的,就只有三个人,皇帝,太子以及裕王。
当然,裕王吃的很不情愿就是了。
对于陈景书来说,这鹿肉可就显得有些烫手了,但他往赵载桓那里看,对方似乎很默契的回头看他,眨眨眼,仿佛压根不明白自己的做法可能代表了什么含义似的。
行吧。
陈景书也只好谢过赏赐把这鹿肉收下了。
鹿肉的口味不差,但不知是不是陈景书吃着总觉得里头还加了点政治含义的原因,因此并不觉得特别好吃。
他才这么想着,忽然听上头皇帝表示,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大家一起赏月赏景,不如顺带着再写几首诗吧
陈景书“”
他差点没被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那口酒水呛死
但很快,陈景书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因为皇帝亲自选定了题目,原本大家觉得,中秋嘛,写诗能有啥新意每年都是写月亮呀。
哪知道今年皇帝偏不按套路出牌,他今年就不要大家写月亮。
“写花吧。”
如今正是桂花开的正好的时节,若说写花,似乎也很合适。
但陈景书愣愣的看着皇帝。
天啦噜,黛玉老师压题又中啦
然而他愣愣的样子似乎给了人什么误会,不一会儿赵载桓身边的太监郭思跑来他身边,暗搓搓的塞给他一张小纸条“太子殿下给您的。”
陈景书打开一看,上头却是两首诗,一首写月,一首写花。
想起郭思所说,不由去看赵载桓,却见赵载桓回头对他一笑,那可真是少年人最简单最纯粹的善意,还带着一点点求夸奖的小得意。
可陈景书却觉得这诗比方才的鹿肉还要烫手。
毕竟,黛玉老师也准备了答案给他抄呀。
抄谁的,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陈景书才这么想着,哪知郭思前脚刚走,又有一个时常跟着裕王的小太监跑过来,塞给陈景书一张小纸条。
陈景书“”
不,难道他写诗不咋地这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抬头看向笑的眉眼弯弯,显得越发秀丽不俗的裕王,陈景书只想问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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