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王福贵侧身让开,勾着腰请出后面的人来。
来人一身天青色束腰宫装,身上一条两指宽的印花丝带,面容沉静,肌肤微丰,缓步走到跟前和应缓见礼,行走时发间的碎玉发簪微动,晃得应缓眯起了眼。
“奴婢沉香,请缓总管安。”
沉香乃宜春宫赵贵妃身边最得脸面的大宫女,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应缓错开身,客气道,“沉香姑娘今儿来承安宫有何贵干”
沉香见他这个态度也不恼,只笑着回道,“贵妃娘娘听说了承安宫的事情,深感失职,因此特命奴婢过来照顾太子殿下。”
王福贵素来知道这两宫的恩怨,一见两人打起了机锋,又觉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脚底抹着油溜了。
应缓听完她的话,皮笑肉不笑,“有劳贵妃娘娘惦记,殿下这边一切安好,虽有那不起眼的贱婢总想着谋害殿下,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总归不是光记着吃饭的,沉香姑娘是娘娘面前得脸的,伺候娘娘才是头一位的。”
沉香似是完全没听出来话里言外之意,从容开口,“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奴婢现在已经是承安宫的人了,还请公公行个方便,准奴婢去给殿下请安。”
应缓推门而入的时候,太子正坐在贵妃榻上闲适的喝茶,贵妃榻的另一边蜷缩着睡意昏沉的新棠。
新棠即使在病中也是极有眼力见儿的,任太子随意的往榻上一抛,摔下来什么姿势就定着什么姿势,太子坐着这么久,一动也没动过。
太子嘴角微勾,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应缓硬着头皮上去禀报沉香的来意,太子听完之后面色不改,甚至还示意应缓去取挂在靠椅上的披风。
太子的披风是上好的雪狐裘皮做的,建安帝亲自猎回来的雪狐,独独赐给了太子,在整个宫里是头一份的恩宠。正在众人以为风向要变的时候,建安帝为了不厚此薄彼,在披风送去承安殿的当天下午,一道诏书下去让三皇子领了户部的差。
户部那是掌管朝廷官吏的地方,去户部当差和一件披风相比,对一个成年皇子来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建安帝这心眼偏到没边儿了。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建安帝是打算继续晾着太子,扶着最宠爱的三皇子了。可偏偏那阵子的太子对那些明里暗里的嘲讽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穿着披风去乾元殿谢恩。
应缓在心里不止为自家主子叫过一次屈了。
太子见他把披风拿了过来,抬抬下巴示意他把披风盖在新棠身上,见着新棠被披风捂了个严实,才满意的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一个小小的宫女激不起多大的风浪,你看着安排吧,进了承安宫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应缓得了这个吩咐面上一喜,正要退出去,却被太子叫住。
太子指指被包得像蝉蛹一样的新棠,“把这个人抬出去,叫太医过来看看。还有,这阵子不用安排人当值,把这个和外面那个放在一处。”
两人许久未见,或许能给他带来意外之喜,而且,他也有一些事情急待确认。
榻上的新棠睡得无知无觉,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太子试敌的诱饵。
应缓出去了,太子复又坐回去久久未动,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若非母后家族从龙有功,父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个太子怕是早就轮不到他来当了。
分明是元后嫡子,可在这南岐王朝就像个隐形的富贵主子,空有个惹人觊觎的太子的头衔,还要时不时被施舍一番,以全了九五至尊皇座上的那个人在全天下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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