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不住啦,有水痕!有水痕!”
“输了输了!”
“可惜了,相去一水略差一筹啊!”
“茶色灰白较黄白者胜,但最终输在水脚。”
“黄须逊灰一份白,灰却输黄一线长,啧啧!难分高下。”
“不服哦,再斗一次!”……
原来这里正在斗茶。
斗茶,是前朝延续下来的茶饮习俗。虽然在当朝已经逐渐走向没落,但在中土文人雅士圈层和市井老茶客中仍然保有一部分忠实拥趸。
燕纾坐在骡车上视线高看得清,人群正中间有四个中年男子,分立四边,各自手提汤瓶点茶正酣。她急忙喊住五万,将车停在路边不挡行人同时又能看见斗茶的场面。
除了这四个提着汤瓶的男人和围观群众,最里面靠墙边还有一架带蓬架的茶挑子。
壮汉茶郎正在掩嘴低声与斗茶者中的一位传话,不知些什么。
他的一担竹篾箱笼分两头,一头上层装满洗净的茶盏,中层盛放满清水的汤瓶,下层放备用的燎炉;
另一头上层贴着“上等江茶”的字幅,里面是各色团茶、散茶或碾好的茶末,中层置茶碾、茶罗、竹筅等用具,下层则是整包的木炭。
一架茶担囊括了贩茶卖浆的整套器物。
若是汤瓶的水不够了,他媳妇儿立马就可以带着自家娃儿从巷头的公共水房里取江渠水送过来。
这时,吃茶群众里有长者提议,“开始下一轮茗战,自选茶茶汤大比拼!”
立刻得到了众饶附议,四位斗茶者显然也跃跃欲试了。
燕纾一听,兴趣更盛,扒紧了车窗,整个脑袋加细脖颈都抻出去老长,全然已经忘记车厢里还有等着回家的李氏。
好在李氏一切都以少主为尊,对于少主的看热闹,反而充满了长者般的怜爱。若非看不到车厢外面的状况,她甚至还可以为少主对号入座地讲讲其中那几个好斗的老邻居。她嫁过来这么些年,对于街坊四邻自发形成的这个斗茶点儿,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话间,新一轮斗茶开始了。茶郎提供的燎炉上的水沸腾起来,蒸汽擦着汤瓶的长嘴儿发出快活的鸣剑
与上一轮规定茶品的斗茶技不同,这一轮更多比的是茶本身。而且,与点茶斗茶重在“斗浮斗色”的评判标准相区别,不计汤色是白是绿(按前朝皇帝钦定的“以纯白为上真,青白为次,灰白次之,黄白又次之”为鉴),也不管汤花挂杯咬盏“水脚一线争谁先”,只拼茶之香气、茶之味道,全部的核心都在茶汤品饮上。
围观群众的热情也因不止观赏更可以参与入口品评而更加高涨。
这一轮参比茶品的选择,不拘团茶还是散茶,末茶还是芽茶,茶品来源有的是斗茶者自己带来的,也有从茶郎新上的货色里选购的。不管怎么,茶郎才是最大的赢家。他很乐意为看客们奉上茶盏,顺道儿就能卖出几斤茶。
随着水的沸腾变化,现场霎时安静了许多。
注根据南宋刘松年《茗园赌市图》所描绘的斗茶场景转换为文字描述,画面模糊或不准确之处凭想象力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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