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下一刻,她看好的姑娘未来夫婿人选开口说话了。
“买下二位的人是唐北,本官只是一个借势的,以后你们就跟着他。”
秋荷呆住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她们的恩人怎么就从一个朝廷三品命官变成了普通的带剑侍卫?而且,那一万两银子,是一个普通侍卫能拿得出来的吗?
心思百转千回,她悲愤的目光在陆今安和云洛曦身上流转,差点落下泪来。
她苦命的姑娘啊,这下,容妈妈交代的任务该怎么办?
而云洛曦早就知道实情,自是不感意外,行礼谢过两人大恩。
北棠彧看向云洛曦时,嘴角噙着微不可见的笑,只是那个叫秋什么的,这表情着实碍眼。
这是,嫌弃他?
“怎么,你不愿?”
一瞬间,属于北棠彧身上的帝王威压席卷而来,秋荷打了个哆嗦,差点跪了下来。
“没……没有。”
秋荷后背被冷汗浸湿,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唐公子,秋荷只是觉得有些讶异,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并不是不愿意。唐公子救我与秋荷出苦海,我们都感激涕零,怎会如此想?你说是吧,秋荷?”
“对,奴婢跟姑娘想得一样。”秋荷垂下头,努力稳住自己颤动的双手。
北棠彧并不在意秋荷是什么想法,见云洛曦脸上的笑真情实意,那双秋水明眸里闪过惊讶和激动欣喜,他浑身散发的愉悦气息让陆今安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眉毛微微蹙起,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这么外露的情绪,还是为了一个女子,心中不由升起警惕。
“卖身契已经还给了二位,唐侍卫不如派人去衙门帮她们消除贱籍,还她们一个自由身?”
两人听闻此话,尽是双眼放光地看着北棠彧。
这事本应该由北棠彧主动提,可惜一连忙了这么多天,他应该早忘了这件小事,如今有陆今安在旁边提醒,云洛曦不由在心底给他点赞,秋荷更是心底对他充满了感激。
陆大人真的是心系百姓,体贴入微,这样的小事也记在心里,不愧是深受陛下信任的巡史大人。
楚亦接过她们的卖身契出去时,秋荷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恨不能下一刻就能拿回她的良民户籍。
两人回房后,秋荷立刻坐上矮榻,透过窗缝一直盯着门口。
云洛曦看她盯得认真,眼睛一眨不眨,不由失笑,“这里去衙门,一来一回,至少需半个时辰,还要办理改籍诸多事宜,怎会那么快?”
秋荷道:“那奴婢也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从那人把我卖了的那刻起,十余年来,我无时无刻不盼着能逃离,做一个自由身。
如今,靠着姑娘,奴婢终于如愿以偿,心中实在太高兴了,就是忍不住嘛!”
云洛曦想起原主,她应该也是如此想,随后,她也坐到窗边矮榻上,“那我陪你一起等。”
“嘿嘿,姑娘真好。”
云洛曦轻敲她额头,“以后我们身份一样,你可别再喊我姑娘,也不必自称奴婢,往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相互扶持,我唤你秋荷姐姐可好?”
秋荷想了想,“姑娘可以唤我秋荷姐姐,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姑娘,秋荷发过誓要一辈子伺候你。”
秋荷算是莳花院的人,但对她确实算得上忠心,云洛曦很满意。
两人在拿到新户籍,确认上面身份一栏写着“良民”那一刻,秋荷喜极而泣,抱着云洛曦一边转圈圈一边跟楚亦道谢。
“我以后再也不用自称奴婢,不用害怕哪天又被人卖了去或者被主家随意打骂,不用卑躬屈膝,活得身不由己,我太开心了。”
云洛曦轻拍她的背,“放心,往后我们会活得很好。”
自从那天开始,云洛曦两人也被允许出入驿馆,她们只是一时兴起询问守门的人,没想到会得到放行,所以两人带上四名乔装后的士兵走在街上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
两人第一次可以随心所欲到处闲逛,街上每一处小摊她们都好奇向前看,遇到喜欢的就买下来,有人自动向前帮她们拎东西。
秋荷凑在云洛曦耳旁,声音有些激动,“以前都害怕那些人不喜,从不敢到处闲逛,哪还敢让他们帮忙提东西,现在竟然有人主动,不用自己花力气,我今天一定要买到尽兴。”
真是别人出力她出命,也不知买完之后,她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
但看她脸上的笑容荡漾,云洛曦又从自己荷包掏出二两银子塞她手里,“想买什么尽管买。”
“姑娘,不用,我自己有银子。”
秋荷连忙想还给她,被云洛曦挡住了,“嗯,就当庆祝我们自由了,给你的福利。”
秋荷不知道福利是什么,听到云洛曦说是庆祝,她咬牙收下了,大不了以后她更卖力一点,绝不让她动一根手指。
两人一路走着竟走到了喜记糕点铺,望着上面的漆黑招牌,秋荷狠狠心,拉着云洛曦朝里面去。
“姑娘,昨天楚侍卫帮了我们大忙,还有陆大人和……唐公子,我想送份礼物答谢他们,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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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洛曦也正有此意,不过没想到秋荷跟她想到一块去。
“好。”
两人正在挑选着适合的糕点,旁边有人走近,云洛曦下意识往旁边移下步子。
“你怎么会在这?”
云洛曦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嘴角泛起冷笑。
秋荷看到人,下意识喊:“洛水姑娘?”
云洛水一脸不悦。
旁边婢女见状,语气不善,“这是方长史方大人家府上姨娘,你不要喊错了!”
听到姨娘二字,云洛水下意识皱眉。
“哦~原来是方姨娘。”云洛曦语气淡淡。
云洛水仗着自己能重活一世,向来看不起所有人包括云洛曦,长得比她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捏在手心里,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一个蠢货。
她板起脸训斥,“你这是什么语气?”
云洛曦看她的表现,好像这辈子并不知道她已经赎身,而且给她赎身的还是从京城下来的巡史大人。
她眯起眼打量眼前人,穿了一身胭脂红芍药簇锦百褶裙,身披同色系翠水薄烟纱,头上斜插三根镂空金步摇,额上贴一朵镶金芍药花钿,耳朵上点缀着红宝石耳坠摇曳生辉,看起来很是华贵。
看来她这个姐姐在方府过得不错。
“方姨娘,我们不是你家仆人,你管我家姑娘什么语气?”
云洛施瞪向秋荷,以前这奴婢何时敢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肯定是云洛曦对她说了什么。
她一把扯住云洛曦走到角落里,云洛曦阻止秋荷跟过来,她也想听听云洛水想说什么。
她试探问道,“妹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方姨娘指的是什么?”
“我是你姐姐,你何必如此伤我的心?”
云洛曦知道她一直想做的正头娘子,如今竟然拿这种称呼侮辱她,真是可恨!
这话说得云洛曦想笑,她确实笑出了声。
云洛水手上不知觉松开,眼睫颤动,“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时替你开心,姐姐可感到开心?”
一时摸不准她话里的意思,云洛水只能顺着她的话回应。
“是因为能去到方长史府上当姨娘开心?还是因为如今正受宠开心?又或者是利用了亲妹妹而她依旧蒙在鼓里?”
“想必最开心的是你寻得如意去处,可我依旧活在泥潭里吧?”
“你?”
“你胡说些什么?”
云洛水下意识后退一步,察觉情况不对立刻色厉内荏反驳道。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容妈妈,也心知肚明。想要装人淡如菊、清雅高洁,怎么不装得好一点呢?你以为谁都是你傻妹妹吗?”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如果你怪姐姐当时因为受妈妈拿你胁迫才不得已交代事情经过,害你受罚,那我无话可说。容妈妈当时拿你的性命威胁,姐姐才说出实情。姐姐能有什么办法,说出来你只是受一顿责罚,不说的话,我们命都没了,哪能如今还站在这里说话?”
云洛水眼角红红,好不委屈。
“我何时利用过你?我们姐妹本就应该守望相助,你如今受了别人挑唆便这般想我,可还有把我当成亲姐姐?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哪个姐姐会想伤害自己的亲妹妹?你看,你现在活得好好的便想着来怪我,真是让我寒心。”
说完便低头捏着帕子按在眼角处,一副被人冤枉伤透心的模样。
好一副情真意切,云洛曦要不是知道内情,可能真要信了。
不过她竟然还装可怜来哄她,是她想不到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云洛曦一脸惊诧,像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姐姐何时骗过你?莫非你相信容妈妈也不相信我?”云洛水大有一副你敢点头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云洛曦嗫嚅着嘴唇,不知该作何应答。
“你不信?”
见人依旧不语,云洛水心里恼怒面上勉强扯开一抹笑,“如果我说,因为你犯了错,容妈妈这个月的解药都没给我,你也不会相信吧?”
“什么?”
“每个月十五之前容妈妈都会给我们解药,今天都十四了,我还没收到解药,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她现在终于知道是因为什么了,想必云洛水这两天也派人去找过她,只不过容妈妈应该没让人告诉她实情,她才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莳花院,所以今天在这里看到她才会那么惊讶。
容妈妈没给她解药?
云洛曦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不过容妈妈因为那事想惩罚她并不是不可能。
那解药一次不吃会让人痛不欲生,第二次是生不如死,第三次才会爆体而亡,。她们以前见过受罚的人,知道那样子有多痛苦。
云洛水应该是想从她这里骗到解药,才会如此态度。
想到她明天要遭受一番非人折磨,她感觉眼前这张虚伪的脸都变得亲切了。
“不可能,我现在要回去问容妈妈。她怎么可以这么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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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惩罚还是太轻了,她要写封信给容妈妈让她下个月最好也这样做。
“别!”
云洛水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很是急切,惊得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千万别这样做,容妈妈这个月应该把解药给你了吧?”
云洛曦点头。
“万一你把事情闹大了,她下个月把你的药也停了该如何是好?姐姐受罪也就罢了,你可别那么傻。我是姐姐,替你受过,也算没辜负爹娘对我们姐妹的托付。”
原主父母的托付?
让妹妹照顾姐姐吗?
云洛曦只当听不懂她话里意思,感激地看向她,“那辛苦你了,你真好。”
云洛水气结。
这人真是榆木脑袋,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还听不懂,真是蠢货!
她右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哀戚道:“我受苦倒是没什么,只是……只是你的小外甥不知是否能承受。”说完用那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你怀孕了?”
才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快怀孕了?真是把她当傻子。
云洛曦在脑海里问系统,“小白,你有办法能知道她是不是真怀孕吗?”
“曦曦,我扫描过了,她骗你的,她肚子里只有米田共,还有未消化的残渣。”
云洛曦撇嘴,“倒不用说得这么明白。”
“小白,来都来了,送她一个厄运符和诅咒符做礼物,就诅咒她今天回府后掉进茅房里吧。”
“曦曦,你真的……”
“嗯?”
“大方,我说你大方。”
云洛曦在跟系统交流,云洛水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姐姐,这个孩子想必与你无缘,你身体这么好,相信你很快就能怀上的,不必太过伤心。”
“妹妹?”云洛水表情差点破功。
“这可是你第一个外甥,还没来得及见到这个世界,你怎么如此狠心?”
“那我该怎么办?不如我回去问容妈妈给你拿解药?”
“而且,洛河姐姐如果还活着,肯定已经生了孩子,你这个不算是我的第一个外甥。”
换言之,这孩子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云洛水见她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把那解药给她,有些急了。
“洛曦……”
“姐姐,出来这么久,我要回去了,不然我怕容妈妈生气,下个月不给我解药,我身子弱,不像姐姐有钢铁般的意志能扛过去。”
见人抬脚就要走,云洛水想出手阻拦,被云洛曦避开。
“姐姐不用送,我认识路能自己回去,下个月有机会再见面时希望你和肚子里的外甥都能好好的。相信你们肯定可以。如果有什么意外,那肯定是老天有眼。”
说完这话,不等她反应过来,云洛曦拉着买完东西的秋荷大步离去。留下咬牙切齿面色狰狞吓到无辜顾客的云洛水。
“姑娘,那……方姨娘跟你说了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能相信啊,想想上次那件事。”
“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秋荷不知道她怎么说到这个,但听到有好消息,她立刻激动点头。
周围人声嘈杂,那几个侍卫也离了一段距离,云洛曦悄悄附在她的耳朵上跟她说了云洛水这个月没收到解药的事。
秋荷听到这话后,嘴角时不时咧开,楚亦收到糕点的时候看到她笑得诡异,拒绝的话硬是卡在了喉咙里。
“谢谢秋荷姑娘。”
“嘻嘻,别客气。”
“姑娘可还有事?”
秋荷摆摆手笑着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楚亦。
云洛曦站旁边都看乐了,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晚膳时,云洛曦刚舀起一碗汤,系统警报声响起。
“小白,怎么回事?”
“曦曦,菜里被下了迷魂药,小心。”
糟了。
云洛曦起身往外跑。
“姑娘……”
秋荷被云洛曦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连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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